正午的陽光很烈,也沒有風。生產區的花草樹木在陽光下緘默了,沒精打采。只有知了像不知疲倦的孩子,依舊一聲聲地叫著。
磨浮廠房內,球磨飛旋,浮選槽的刮板似風車般旋轉。礦漿被刮板一下下地從槽內刮下,向精礦泵流去。高而空的廠房內,溫度并不低,而正午時分,正是渴睡的時候。在這樣犯困的時候,耳邊聽著這轟鳴聲,煩躁的人大約巴不得待在空調室內,享受清涼。
可磨浮廠房的職工休息室里,空無一人,無言地訴說著它的委屈。
它怎么又被冷落了呢?人都到哪去了?
一會兒工夫,浮選工涓生快步從旋流器上下來,手里拿著取樣的濃度壺。接班的時候,上一班的同事交代,當天的浮選指標不太穩定。涓生把他的話記著得牢牢的,操作上格外留心。隔段時間就去取樣檢測,還時不時去粉礦倉、給礦、球磨等崗位,看這幾個工序的生產情況。
濃度壺被放在電子秤上,紅色的數字跳動著,最后安靜下來。涓生對著表查了一下,濃度還是比較合適的。而細度他已經用手測過了,一捏一捻,礦漿里的顆粒在手指的輕捻中慢慢“現出原形”,細度情況他差不多心里有數了。均在標準區間之內,涓生比較滿意。
廠房里還是很熱,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射進來,明晃晃地刺眼。太陽不遺余力地展示著它的威力,廠房內的涓生早已汗透工作服。安全帽下露出的頭發也汗濕成一縷一縷的。他快步走到浮選槽前,打開水龍頭洗手。掛在發梢和鼻尖的汗珠隨著他的動作彈了彈,最終還是落下了,滴在早已汗濕的藍色的工裝上。衣服緊緊貼在身上,又濕又熱,并不舒服。當涓生經過一個給設備降溫的鼓風機時,刮過來的勁風將皮膚上的汗帶走,他忍不住多站了一會兒,恨不能馬上把衣服吹干。
帶空調的值班室只有幾步之遙,有條件不享受,是不是傻?
傻嗎?是有些冒傻氣。天天就在這50米長的浮選槽上來回地走,倒也不“審美疲勞”;天天做著同樣的工作,還特投入,像打了雞血;班組、車間甚至是礦里安排的工作,從來不曉得推掉,沒有“好處”也照做不誤。確實是傻,傻乎乎的。
指標達標賽一開始,涓生依然是實打實地干,不會取巧。操作標準上說與上下工序加強溝通,他就真去各崗位了解情況。藥劑怎么添加才合理?班組的高手,現場的技師,都是他請教的對象。
有人笑涓生太聽話,叫干什么就干什么。涓生自己心里,跟明鏡兒似的。這是一個需要用技術證明自己的時代,沒有自己的優勢,遲早會被淘汰。再說了,公司上下號召二次創業,打造基業長青的現代化銅企業,企業發展和個人前途命運息息相關。難道自己光喊喊口號就行了嗎?顯然不夠。沒有實力,機會來了也把握不住。再宏偉的藍圖,都需要一步一個腳印地來實現。高質量發展,也需要所有人擰成一股繩同向發力才能實現。
眼下正是大干三季度的關鍵時期,不看好自己的崗位,提高選銅回收率,做不出成績,怎么好意思說自己也“大干”了?怎么談增收?涓生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,伸手把工作服后下擺扯了扯,抖一抖,讓背后舒服點兒。額頭的汗流到到眼睛里,模糊了視線。他又抬起胳膊,左蹭蹭、右蹭蹭,把臉上的那些汗都蹭在了衣服上。口有些渴,他進休息室盛了一大碗飄著冰塊的西瓜湯,端起來咕嘟咕嘟一飲而盡。頓時,渾身每一個毛孔都透著“舒坦”。可是他卻沒有留戀,放下碗轉身就走,去檢查浮選電機溫度了。
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壯舉,有的只是放棄舒適堅守崗位。有一種行動,叫兢兢業業;有一種自制,叫放棄舒適;有一種精神,叫不知疲憊。這里的休息室,依然靜悄悄……
(梅曉艷)